这样牵强附会的解释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实的历史。
于是在东晋时期的北方十六国,就不算是“中国”的了。五胡十六国的少数民族的君主没有被写进“本纪”里去。
虽然我们今天承认五胡最终都融入了汉族,都变成了中国人,可是历史还是不承认这些“中国人”曾经的合法地位。
可是当时的少数民族们可不管这一套,五胡中的刘渊是匈奴人,原为晋朝大都督,封汉光侯,后被匈奴部众推为大单于,从此独立,称帝时竟毫不客气以汉高祖刘邦的传人自居。在他的心目中,他才是中国的代表。
而史学家对南北朝的判断更加可笑。
我们看史家们是什么时候才承认中国有南北两个合法政府的。
那时候的北方继续被少数民族占据,而南方的统治地位被刘宋代替。可是史学家就开始承认北朝代表北中国了。
这根本上就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西晋时候,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不被承认是“中国”,而一旦西晋灭亡了,北方的少数民族就可以被承认是“中国”了呢?
历史最微妙的学问就是在这里了。
因为南北朝的结果,是北朝消灭南朝而统一中国。如果北朝不是合法的中国王朝,那么最后岂不是中国灭亡了?
于是我们就能明白了史学家的深意,首先赋予北朝正统中国的地位,好像北朝统一南朝,就是理所当然是合法的中国统一。
在这样的掩饰下,中国汉人的正统地位终于保留下来。
果然是好苦心。
对五胡史来说,史学家还算是遮遮掩掩,对民族之分看得比较重,对亡国之痛也还颇以为惨痛。可是对汉人中国以后被灭亡的历史,史学家就更进一步,完全抛弃了民族之间的偏见,坚决承认少数民族的统治地位,而醉心于汉人先进文化同化少数民族的丰功伟绩了。
如果说五胡史是被史学家们强奸,至少还保留一些痕迹的话,那么只要你少数民族认同了汉人的文化,你的统治地位我就承认这类学问,根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通奸了。
这个时候,先秦“夷夏之辨”早已不记得了。
我们的学者们发扬光大了新的天下观,明末大儒顾炎武提出: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顾炎武提出的保天下,也就是保住汉人先进的文化,保国家,也就是保住汉人正统地位的国家。他认为两者相比,还是保天下为第一。于是只要少数民族认同我们文化,我们就可以承认他的统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