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家布莱恩•特纳(BryanS.Turner)指出:“人类有一个显见和突出的现象:他们有身体并且他们是身体”。1)这一论断是相当准确的。“在世界之中”(in-der-welt-sein)的个体偶在,必然在血肉心气化的身体中体现其所在、实现其所是,并且在拥有身体的同时,个体偶在本身即是身体。人作为身体的存在,是人之为人的一个特征。2)在对人与神关系的理解中,身体是一个重要的维度。
一、轴心时代
轴心时代(AxialPeriod),是德国哲学家雅斯培尔斯(KarlJaspers)关于人类文明超越性突破的著名提法。从公元前800年至前200年的历史时段中,人类史上最具创造性的精神事件在世界范围内发生。中国的孔子、老子、墨子、庄子非常活跃,形成了百家争鸣的思想盛况;印度的《奥义书》出现,佛教和耆那教的创始人佛陀、大雄在世,哲学的各种可能性被充分探究;伊朗的琐罗亚德斯和巴勒斯坦的先知们在宣谕各自的信念;从诗人、哲学家、悲剧作者、历史学家到科学家的希腊诸贤哲纷纷涌现。“在这数世纪内,这些名字所包含的一切,几乎同时在中国,印度和西方这三个互不知晓的地区发展起来”。3)美国社会学家帕森斯(TalcottParsons)也有类似的“哲学的突破”(philosophicalbreakthrough)的观点。在这一突破性的精神革命中,人对自我在宇宙中的处境与意义有了理性化的理解。4)
宗教多元主义者约翰•希克(JohnHick)更进一步指出,与轴心前宗教主要维持宇宙秩序和社会秩序相比,轴心后宗教更加追求拯救、解脱/觉悟。经由轴心时代诸伟大思想者的洞见,宗教生活的核心不再是自然地接受现实和与团体保持一致,对生存处境根本性转变的追求和对更高实在的渴慕开始出现,个人向超越者的开放成为可能。5)
轴心时代的突破性思想,是以后世界性信仰的原型,范导着累世以来人的自我理解(身我与心我)、交互理解(个我与他我)和终极理解(小我与大我)。这一原型中最为突出的面相是:(一)对终极之在的系统的知识性言述,与之相应的是(二)自我意识的萌动,并且(三)个体偶在与神圣恒在之间具有不同程度的张力;最后,(四)通过某种形式的修持可以摆脱精神困境,实现向终极之在的转化。可以看出,其中最基本的要素就是有待有限的在者(人)与无待无限的终极永在(神),用犹太教神学家马丁•布伯(MartinBuber)对终极之在人格化理解的表述,就是“我与你”(I-thou)。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