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被刀砍箭射后大卸五块(7)

时间: 2011-09-29 16:39    来源:《名将之死》    张锐强     点击:
  自从楚庄王问鼎中原以来,这还是楚军第一次饮马黄河。楚国的老规矩,大军出征,令尹是主将,司马为副将。因此可以肯定,吴起是实际的组织者和执行者。捷报传来,估计楚悼王和吴起,都很得意。赵军得到有力的策应,趁机组织反击,先后攻占了魏国的棘浦和黄城。这两个地方,分别在今天河北的魏县南部,和河南内黄的西北。   既然谁也灭不了谁,那就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互相妥协。围棋界有个说法,叫报答老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棋盘上战胜他。魏文侯和吴起是君臣关系,不妨类比师生。吴起这个报答方式,战败后的魏武侯一定印象深刻。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他也许会说:“还是公叔聪明,料事如神。早知如此,那时就该灭掉吴起,真不该养虎为患,让他活着跑到楚国!”   名将之死   所有的改革,都是利益和资源的再分配。资源总体有限,锅里只有一块肉,你多吃一口,我就要少吃一口。所以从来都是屁股决定脑袋,而非脑袋决定屁股。就是说,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你的态度。对于改革也是这样,就像挤公共汽车:未得利益者希望快点挤上去,既得利益者呢,则回头这样安抚他们:这趟太挤,你别着急,还是等下一趟吧。   问题是吴起不想让大家等。大家等不起,楚悼王等不起,他自己也等不起。怎么办?只好从车上硬往下拉。   楚国一直是贵族当权,吴起一个外来户,突然间鸠占鹊巢不说,还凭空一刀,割去贵族的许多血肉,你想他们能高兴吗?他们对此“皆甚苦之”,无不摩拳擦掌咬牙切齿,整天算计着如何搬掉这块拦路石。   吴起好对付,但他的大后台楚悼王不好对付。那些变法措施之所以能得以施行,关键是有楚悼王的支持。只要他对吴起的看法不改变,贵族们再恶心吴起,也只得暂且隐忍不发。   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手里,终归不会安全。楚悼王是人不是神仙。即便能对吴起始终信任如一,他的生命也有限度。公元前381年,楚悼王一命呜呼,吴起的命运也随即天翻地覆。那些蓄谋已久的贵族们再也按捺不住,立即联手行动,攻杀吴起。吴起当时已经年逾花甲,突然遭遇枪林弹雨的围攻,狼狈可想而知。不过他到底是个身经百战的将才,危急关头也没忘记兵法。他不跟敌人纠缠,径直向楚悼王的灵堂逃去。进去之后二话不说,一下子扑倒在楚悼王的尸体之上。   所谓投鼠忌器。吴起的如意算盘,是希望那些人能稍微顾忌一下,停止攻击,至少给他一个喘息思考的机会。可是,贵族们忍耐已久的愤怒一旦爆发,哪里还有软着陆的余地?他们丝毫不管老国王尸骨未寒,刀光剑影接连不断地朝吴起飞去。一代名将,就这样被他们活活射死。刀枪不长眼,可以想象,楚悼王的尸体,少不了也要挨它几下。   楚国有条法律:“丽兵王尸者,必加重罪,灭三族”。就是说,用兵器侵犯国王的尸体,要抄斩三族:自己,父母和儿子。楚悼王的太子熊臧,对吴起也没什么好感。他不动声色地办完父亲的丧事,眼看着那些不解恨的贵族对死去的吴起又施加了车裂的刑罚。等事情平息下去,他自己的位置也坐稳了,再回过头来收拾那些贵族。他的手法比起吴起毫不逊色,一口气就灭了七十多家。罪名么,当然不是射死令尹,而是兵犯王尸。   有句俗话,叫“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乾隆时期的大权臣大奸臣和珅,后来势败抄家,据说家产价值十一亿白银之多,而当时全国每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七千万两。这个数字的真伪暂且不辨,吴起之死给楚国,确切点说就是楚肃王,带来的实惠,跟这也差不了多少。当然,都是无形资产。道理很简单,楚国当时最大的弊端,就是贵族势力太大。吴起想削弱他们,也只能慢慢来,而楚肃王利用吴起之死的政治遗产,正好可以快刀斩乱麻,大开杀戒。   阳城君也参与了对吴起的攻击。后来楚肃王挥刀霍霍,他见风声不对,赶紧逃往他国,寻求政治避难。当时有一帮墨家子弟在阳城——墨家不是善于守城吗。墨家的组织非常严密,其首领称为巨子。当时的巨子是孟胜,他跟阳城君的关系非常好。阳城君逃跑之后,楚国要收回封地,孟胜无力阻止,竟然带领一百八十五名弟子,为之殉难。这事记录在《吕氏春秋·上德》中。原文如下:   墨者巨子孟胜,善荆之阳城君。阳城君令守于国,毁璜以为符。约曰:“符合,听之。”荆王薨,群臣攻吴起,兵于丧所,阳城君与焉。荆罪之,阳城君走,荆收其国。孟胜曰:“受人之国,与人之符,今不见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谏孟胜曰:“死而有益阳城君,死之可矣。无益也,而绝墨者于世,不可。”孟胜曰:“不然,吾于阳城君也,非师则友也,非友则臣也。不死,自今以后,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义,而继其业者也。我将属巨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贤者也,何患墨者之绝世也?”徐弱曰:“若夫子言,弱请先死以除路。”还殁头于孟胜前。因使二人传巨子于田襄子。孟胜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二人已致令于田襄子,欲返死孟胜于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传巨子于我矣。”不听,遂返死之。   阳城君把封国暂时托付给孟胜,折断一块玉璜作为信物,就像兵符那样。孟胜说:“我拿了这个符,受托保护人家的国家。现在见不到阳城君的符,又保护不了他的国家,除了一死,还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叫徐弱的弟子说:“您死要是对阳城君有益,那不妨去死;对他无益,还要绝掉墨家的流传,何必呢?”孟胜说:“账不能这么算。我跟阳城君,不是师徒就是朋友,不是朋友就是君臣。我如果不死,以后谁还会请墨家弟子当老师做朋友为臣子?我死,就是要行墨家之义,传墨家之业。我已经将巨子的衣钵,传给宋国的田襄子。田襄子是贤能之辈,不必担心墨家会失传!”徐弱说:“既然这样,那我愿意死在先生之前,为先生开路。”于是首先自杀。孟胜死后,一百八十三名弟子相继殉难。有两个门徒作为使者,传令给田襄子,交接之后,也要返回楚国自杀。田襄子说:“别别别,现在我是巨子,你们得听我的。”但那两个人不听,到底还是回去抹了脖子。   戊戌变法失败后,大家都劝谭嗣同赶紧逃走,但谭嗣同没有。他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吴起之死,正可以作为“变法必流血”的论据。谭嗣同用自己鲜血浇灌国土,可国家依然未见昌盛。那么吴起呢,他的死,可有价值?   莫须有,最多也就是个莫须有。   《史记》上记载的四个大动作,“南平百越,北并臣蔡,却三晋,西伐秦”云云,很难说是楚国国力的象征。因为吴起变法,当时不过两年,如果采信他先守宛地一年的说法,那还要更短,只有一年。一年的时间,国家政策刚刚调整,统计数据肯定积极了,GDP也肯定提高了——军费开支增加了么——但国家的总体实力,很难说有明显提高。治理国家可不是吹气球。能够立竿见影的只有数字。至于打了几个胜仗,开拓了一些土地,不过是军力暂时有所增强罢了。即便不考虑编练的新军,吴起自己的将略,肯定也能让楚军的综合实力临时提高若干个百分点,打点胜仗并不出人意料。难道不是么?   历史的外壳是如此坚硬,我始终无法进入它柔软的腹心,看清它本来的面目。历史上,有很多人是当之无愧的名将,但算不上军事家,比如李广;有些人是军事家,但又不是名将,至少没有直接统军,比如孙膑。而吴起绝对是双料人才。实战经验暂且不说,论军事理论,他与孙武齐名,所谓“孙吴”。他的著作《吴子》,《汉书·艺文志》记载有四十八篇,现在流传的只有六篇,这六篇说是字字珠玑,毫不为过。它跟《司马法》一样,都是《武经七书》之一,李悝当初的评价,可见没有失误;论政治才干,他又与商鞅齐名,变法措施引人注目,“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样样精通。无论《左传》跟他有无关系,文武兼备这个词加于其身,总之不算虚夸。   但是细品历史,我始终无法喜欢这个人。   唐朝末年有个叫周昙的人,曾经担任过国子直讲。他写了八卷《咏史诗》,在《春秋战国门·公叔》这一首中,提到了吴起:吴起南奔魏国荒,必听公叔失贤良。这话不够准确。吴起这人,“贤”字庶几可当,“良”字却相差甚远。司马迁确实高明,对笔下的人物,喜怒不形于色而暗寓褒贬。年轻时读到吴起,总是摸不清太史公的真实态度,直到近年才弄明白他对吴起的厌恶。他把两段轶事写入《孙子吴起列传》,不着一字,而褒贬全出。那两段话,一段是鲁国人攻击吴起的,母丧不归,杀妻求将;另外一段,则是士兵母亲的眼泪。   现在看来,杀妻求将更为恶劣,但在历史上,人们更加关注的还是另外那条罪状,母丧不归。至于道理么,非常简单,不必细说。比如名将白起的后裔白居易,写过一首《慈乌夜啼》:“昔有吴起者,母殁丧不临。嗟哉斯徒辈,其心不如禽。”他把老乌鸦死后小乌鸦夜间悲哀的啼鸣,跟吴起并举,作为对照。白居易的声讨,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恐怕很难赢得现代人的完全赞同。母亲去世,毫无疑问应该奔丧。但那时交通不便,噩耗传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起即便能骑匹快马跑回家去,母亲也肯定早已下葬。他无论如何也见不到慈颜的最后一面。这也是孔子提倡“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道理。   那时人们攻击他的,当然不是不见母亲最后一面,而是不为之守丧。那是当时极为重视的礼仪。唐朝时宰相杜佑写了一部史学名著《通典》,它和南宋郑樵的《通志》、元代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一起,合称“三通”。《通典》总共两百卷,分为九个部分,其中讲“礼”的,就有一百卷之多,正好占了一半。这其中,最见功夫、贡献最大的,又在于凶礼中的丧礼。人们对于丧礼丧服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之所以如此,是维护门第制度的需要。宋代以后,大的贵族和门第逐渐消失,人们对丧礼,也就没了那么多穷讲究。到了现在,不管什么礼仪,都在慢慢消解,所以这些攻击,不会有致命效果。有些人甚至能从这里看出吴起身上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也未可知。而杀妻求将完全不同。人命关天,且是结发妻子,即便有那么一两个没心没肺的自私自利之辈,心里不以为然,嘴上也肯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说出来。   但是,我并不想拿这个武器攻击吴起。并非因为这个武器太过常规而且陈旧,而是因为我在薄情无义之后,看到了更加恶劣的一面:虚伪。一个为了功名而不惜杀掉无辜发妻的人,竟然会去为士兵吮吸脓血。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反差过于强烈了吗?历史在这里,终于露出了蛛丝马迹。   换用管仲的话就是,一个不孝顺母亲珍爱妻子的名利狂,指望他会真心爱惜士卒,岂不是痴人说梦?   吴起这样做,包括卧不铺席行不乘车,与士兵同吃同宿自己背干粮,统统都是作秀。蓄谋已久的作秀,绝对不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举动。可惜,那些士卒们年轻单纯,没看清吴起的面目。而在那样的时刻,总是血肉相连的母亲最为敏感。她的眼泪,实在是对吴起虚伪的变相声讨。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愿意向那位无名的母亲致敬。   绝对的平等从来都没有过,将来也不会有。甚至相对的平等,都很困难。只有精神上的平等,可以追求。将军和士兵,要承担不同的压力,自然要享受不同的待遇。至少,过度的疲惫会削弱将军的体力,也会损害他的敏锐判断。士卒判断失误,至多自己丧命;将军判断失误,动辄丧师辱国。如此简单的道理,吴起这样的将帅之才,岂能不懂?再说他在一线带兵时,已过盛年,而魏国的武卒,估计以青壮年为主。他有必要这样跟年轻人较劲吗?当然,带兵打仗是非常之事,需要非常之举,得有点手段,不能一味忠厚老实,像宋襄公。但是不管什么手段,总要有个度,不能那么下作。   杀妻求将固然丑陋,多少还有一点恶人的坦白——我就是极端自私自利;可再添上一条为士兵吸脓,就会令人无比恶心。当然,令人恶心的并非脓血,主要是吴起。因为他明明极端自私,偏要作出满怀爱心的虚伪样子。通俗点说,就是明明当了婊子,还非得立块贞节牌坊。没人质疑他的将帅或者宰辅之才,文能安邦,武可定国,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厌恶。在台儿庄战役纪念馆,我看到了张自忠将军的照片。那真叫一个帅。我想象不出,还能有谁比他更加英姿勃发。我心目中的名将就是这个样子的,绝非吴起。从某种意义上讲,比起将略,他身上的政客面目和手腕儿更多一些。   在传记的最后,司马迁这样评论吴起:“‘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吴起说武侯以形势不如德,然行之於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躯。悲夫!”就是说,会说的未必能做,能做的未必会说。吴起提醒魏武侯地形之险不如恩德,可是到了楚国,却因为刻薄寡恩而身首异处。真是悲哀。吴起难道不明白恩德的重要么?当然明白。问题是他已过知命之年,按照当时人的平均寿命,估计活不了多久。时不我待,他着急,他必须只争朝夕。他出过将,但还不曾入过相。一个被功名利禄牢牢控制和驱使的奴隶,在命运的关键时刻,往往会使出全部的筹码,放手一搏。可结果无情,等待他的,早年是破产,晚年是破身——刀砍箭射之后,贵族们还不解恨,又对吴起的尸身,施行了车裂之刑,大卸五块。   活该。 class=’page’> 7 下一页
数据统计中!!


注:本站上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不代表浩学历史网的立场,也不代表浩学历史网的价值判断。

历史人物

更多>>

  • 和熹邓皇后

    和熹邓皇后 -------------------------------------------------...

  • 明宗

    历史 (1329.1-1329.8)在位,在位8月明宗,名和世,元武宗长子。...

  • 商纣

    商纣王(商纣)子寿 在位52年 商纣,姓子名辛,一名受,古音受,纣...

  • 李白

    李白 (701762年),汉族,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四川江油人,唐代...

  • (一) 舜帝,姓姚,传说目有双瞳而取名“重华”,号有虞氏,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