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当代文坛就开始探讨“中国文学如何走向世界”、“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关系”等系列话题,到了90年代,一些作家又提出“文学的民族性”与世界文学的关系等问题,及至2000年以来,在中国传统文化热兴起之后,我们日渐清晰地发现,传承中华民族悠久之文化,书写中华民族伟大之性格的文学成为我们的期待,也成为当代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一条大道。尤其是在中国经济崛起,中国人的文化自信也慢慢升起的近几年,我们迫切地期待一些能够呈现复兴中的中华民族伟大历史的文本,让世界真正了解和敬重中华文明,一如托尔斯泰用一部《战争与和平》让我们看到伟大的俄罗斯性格,罗曼·罗兰用一部《约翰·克利斯朵夫》让我们感受同样伟大的欧罗巴精神一样。我们期待这样的文学既能够写出我们伟大民族和平而不保守、中庸而不平庸、深沉而不失热情的性格,又能体现我们民族为独立、复兴而奋勇抗争、敢于牺牲、乐于奉献的精神,还能够用优美而富于理想的笔触缔造一个融东方式的空谷幽兰和西方式的理想国于一体新的审美意境。
事实上,这样一种文学视角始终是一些一流作家的书写理想。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用寓言的方式书写了拉丁美洲被压迫、被奴役甚至行将消失的历史。当然,这样一种视角不一定非要写伟大的人物和其生活的历史,同样也可以通过一些普通人和特定的历史写出伟大来,如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格医生》、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系列作品。普鲁斯特甚至用一个年轻的有限个体的普通的生命视角写出了作为一个人的丰富、广阔甚至伟大。
但是,假如用这样的视角来进一步考察中国当代文学时,我们就会失望地发现,能够承继和书写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作品少之又少。翻遍流行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和《中国当代文学史》,就会发现,虽然“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一场反传统的革命,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吸取、对传统文学美学上的继承是明显的,且产生过几次讨论,形成了一些派别,这样的作家有鲁迅、周作人、徐志摩、戴望舒、闻一多、沈从文、朱光潜、朱自清、张爱玲等,流派有新月派、语丝派、京派等。然而,在当代文学史上,我们仅仅能从有数几位作家的作品中看到传统文学精神的光彩和脉络,他们大致是孙犁、汪曾祺、阿城、陈忠实、贾平凹、李锐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