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官职的册命礼,也不是必然率由旧章。至少有一件铭文记载了更改任命的事,牧殷,牧在先王时担任司士的官职,但在今王的新册命中,牧的任务改为监察百僚(白川静,1967B:364)。同一人的官职,在同一周王的手上有所增减,也是可能的事。师兑在元年作的铭,记载他的工作是担任师龢父的助手,主管左右走马及五邑走马。三年作的铭,却只说师兑任师龢父的助手,兼管走马(白川静,1970B:752,759)。师兑可能由管三处走马而升为总管走马官职的职务。又有一位师,在第一次的策命中,受任的职务是副乐师,负责小缚(白川静,1969A:335);第二策命时,管理的乐器,除小鎛外,又加了鼓钟(白川静,1970B:770)。两件策命中都说任命师继承祖先的职位。除非的祖先也经历同样的升迁过程,否则很难解释。师西与询二人,在策命中都奉命继承祖先的职位,管理若干军事单元。由他们作器的对象都是乙伯,但师西称乙伯为文考,询称之为文且。师西与询的关系不是父子,即是伯叔侄。二人指挥的军事单位,有七项是相同的,但询的属下有八项未见于师西的职务。乙伯的职务原为如何,颇难决定,也就不易说明继承的是哪几项了。
上述几例,还仅是性质类似的职位有高下与多少之分。也有同一人曾任完全不同性质的工作,策命中仍以继承祖先祖父为说。舀在舀鼎铭文中记载策命的职务是“若曰:舀,令女更乃且司卜事”(白川静,1968B:115);在舀壶中,策命则是“更乃且考乍冢司土于成周八师”(同上:148)。由大卜改任成周八师的家司土,官位及工作性质、工作地点,都极为不同,很难说舀的若祖若父,都经历同样的升转过程。另一个可能性,所谓继承祖先的职务已变成公文中的套语。过去的惯行的世官制,只剩了形式。舀的时代,约在孝王前后,师西约为懿王时人,询可能为厉王时人,师也在厉王时,都属于西周中期以后。大约此时人事迁转,已有比较灵活的运用(Cho—yuuHsu,1966:519—520)。有一件铭文记载策命前,王对于该人的“蔑历”,兔觯:“王蔑免历,令史懋易免……乍司工。”(白川静,1968:456)蔑历的意义已见上章,此处当可解为审阅其资格及经历,是人事制度中不可缺的一番手续。免也是懿王时代人。蔑免历的事若不是偶然,世官制度当在西周中期开始变为任官制了。
夷厉之世的柞钟:“仲大师右柞,柞易载朱黄,司五邑甸人吏……对扬仲大师休。”(白川静,1971:899)柞担任的是王官,接受的是王命,仲大师参加策命礼,站在柞的右边,当是柞的推荐人或上司,柞作器“对扬仲大师休”而不再“对扬王休”,与铜器颂扬的文词惯例不合。这种受职公堂谢恩私门的情形,可能是王政陵夷,也可能由于世官制已摇摇欲坠,任官的候选人必须有人保荐,有人赏识,有人考评;于是得官者对这位恩人感激涕零了。